启动消费的关键是企业发展

　　消费是畅通国内大循环的关键环节和重要引擎，事关保障和改善民生，一直是推动我国经济增长的第一动力。

　　然而，近年来，中国经济在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下，内部出现需求收缩、供给冲击、预期转弱三重重压，外部又面临俄乌冲突、中美矛盾等多重挑战，在两方面夹击下，经济下行明显。作为拉动经济的三驾马车之一的消费，持续承压，动力不足，既制约了增长，又影响了居民部门的生产和生活。

　　今年第一季度，我国经济同比实质性提升了4.8%，延续了之前几个季度的复苏势头。但第二季度由于疫情频发的影响，多地的消费、投资和进出口等领域均受到冲击，国民经济增长率放缓至0.4%。

　　对此，4月25日，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进一步释放消费潜力促进消费持续恢复的意见》，聚焦促消费提出5方面20条政策举措，综合施策助力提振消费信心，以供给升级创造消费新增长点，为消费潜力释放“通梗阻”“畅循环”。

　　与此同时，全国各地提振消费的措施也陆续出台。据不完全统计，5月以来，全国累计超过50个城市采用发放消费券、消费补贴、减增车辆购置税等方式刺激消费。但由于居民负债率太高，消费动力仍然不足。消费券等也只是一种“救急”措施，如何多角度启动消费，真正拉动我国经济持续健康发展已经成为各方关注的焦点。

　　据不完全统计，今年以来，全国已有超20个重点城市发放了消费券，累计支出财政资金约40亿元。消费券的类型从此前单纯的餐饮延伸向家电、汽车、文旅消费等领域。发放渠道也更为多样化，主要集中在云闪付、京东、支付宝等平台，也有部分城市利用地方政务平台发放，深圳、成都等城市还使用了数字人民币的方式向市民发放消费券。

　　消费券对于许多消费者来说，如今或许已经成为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对于国家来说，消费券更是对消费有很大的撬动作用，承担着促消费“四两拨千斤”的重任。一方面，消费券可以提升居民消费意愿。使用消费券去购买特定商品或服务时可以抵扣现金，对消费者而言相当于商品或服务的价格下降，因此更有动力去增加消费。另一方面，消费券有杠杆效应。消费券多为满减券，即必须达到或超过一定金额才能核销，因此消费券能够带动更大规模的消费。

　　对于发放消费券的意义和作用，北京师范大学政府管理研究院副院长宋向清也给出了更为清晰地解释。他认为，发放消费券具有多重效应：促消费的杠杆效应；促投资的牵引效应；创造新消费需求和新消费能力的引领效应；增加居民收入减少生活成本的带动效应；促进中小企业复苏的推进效应；提振经济社会发展信心，扩大城乡就业和保障民生的联动效应。

　　然而，对于消费券的刺激效果，专家认为，需要理性看待，更要不断迭代。如果将所有包含消费券的消费都算作由消费券撬动，会高估消费券的刺激作用，夸大消费券的作用。进一步地，会让一些地方盲目效仿、一哄而上，若提振消费的作用不及预期，更会给本就不宽裕的地方财政增加负担。

　　消费券真的能启动消费长效增长，持久激发市场活力吗？专家也表示，消费券只能作为特殊经济时期下的特殊手段，如果靠消费券来拉动经济，得到的只能是短效的经济增长，长期效应不大。对此，4月 29日格力董事长董明珠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也认为，依靠派发消费券来刺激当地的消费只能是一种短期的刺激消费，起到的作用只是社会群体的金钱流失，并没有触动社会经济的弹性形变，激发市场的内在活力。

　　“生产即消费，消费即生产”，这是中共中央统战部原副部长胡德平在《中国民商》举办的“如何启动消费研讨会”（以下简称“研讨会”）上分析消费问题时引用的马克思的观点。胡德平指出，谈到消费问题就要谈到生产问题，生产和消费是一个硬币的两个面，生产和消费有极大的统一性，而绝不能只重其一。生产的目的和消费是一致的，提振消费关键是要完善生产关系。增加消费的主要动力是保就业、保生产，不断提高居民的支付能力。

　　中共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科研部主任、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研究中心秘书长林振义也撰文指出：国内大循环，生产是起点。我国的供需关系，矛盾的主要方面在供给侧。供给体系优质高效，国民经济循环才能畅通无阻。构建新发展格局，要从供给侧发力，充分发挥我国超大规模市场优势和工业体系完整优势，稳定制造业发展，坚定依靠创新驱动，加快突破关键核心技术，提升产业链供应链水平，发展壮大新动能，从而改善供给结构，创造适应新需求的有效供给，推动形成新的经济增长点。

　　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原院长刘迎秋在研讨会上对消费从理论方面进行了更为深刻地解读，他认为，要启动消费，就必须要回归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基本观点。消费问题归根结底是生产问题。我们搞一切活动的目的，最终都是为了消费，但生产才是消费启动的起点。讨论启动消费，若不讨论生产、不讨论分配、不讨论交换、不讨论决定分配交换的生产关系，就是本末倒置。

　　他表示，启动消费的根本是启动生产，启动生产的根本是完善生产关系，完善生产关系的核心就是坚持两个毫不动摇，坚持两个毫不动摇的关键就是坚持发展完善推动民营经济持续健康发展，不能用朴素的无产阶级感情来看待和践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必须坚持用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的观点来认识和对待资本，来践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

　　居民消费能力与收入水平有直接关联，而保障就业是增加收入的有效途径。因此，启动消费应将保障和提高居民收入放在更加突出的位置。而要保住就业，就必须扶持和发展企业，尤其是民营企业。

　　近年来，我国民营企业作为国民经济高速增长的重要推动力量，其稳增长的作用日益凸显。据相关资料显示，目前，中小企业数量占企业总数99%，对GDP贡献率超过60%，对税收贡献率约为50%，提供了近70%进出口贸易额。其次，中小企业创造了大量就业机会，维护了社会稳定。据统计，中小企业创造了超过75%的城镇就业岗位，吸纳了50%以上国有企业下岗人员，70%以上新增就业人员，70%以上农村转移劳动力，提供了80%以上新增就业岗位。再次，有利于激活市场竞争，提高效率。中小企业在转变生产方向和更新换代方面有较大灵活性，更贴近消费者，更快捷地接收市场信息，调整经营方向、形式和力度。最后，中小企业具有明显技术创新优势，有利提高我国自主创新能力。据统计，中小企业为社会创造了66%的发明专利、74%的技术创新和 82% 的新产品开发。

　　而与大企业相比，中小企业在发展中却也更容易遭遇困难。今年年初以来，由于疫情等多种因素的影响，许多中小微企业都面临了关乎生存的难题。在国际市场方面，受美国次贷危机、人民币升值加速和国际贸易壁垒增加等因素影响，出口产品竞争力有所削弱，尤其是劳动密集型产业压力更大。资金方面，由于规模小、实力弱、经营风险大，缺乏贷款抵押品，金融机构对中小企业贷款积极性不高，今年在国家实施从紧的货币政策、银行严控信贷规模的情况下，中小企业融资难度增加，流动资金紧张。此外，来自生产成本、用工和结构调整等方面的压力，也几乎让许多中小企业抬不起头。

　　为了助企纾困，国家已印发《关于进一步释放消费潜力促进消费持续恢复的意见》，明确要求围绕保市场主体加大力度，深入落实扶持制造业、小微企业和个体工商户的减税退税降费政策。同时，也鼓励地方加大帮扶力度，支持各地区结合实际依法出台税费减免等措施，对特困行业实行用电阶段性优惠、暂缓缴纳养老保险费等政策，对承租非国有房屋的服务业小微企业和个体工商户给予适当帮扶，稳住更多消费服务市场主体。

　　对此，专家表示，中小型企业的发展，要克服固有的问题，在内部依靠自己创新发展，但同时也需要靠政府改善外部环境，中央财政加大公共财政支持中小企业发展的力度是非常有意义的。

　　“真正支撑消费持续增长、能够推动整个国民经济持续健康发展的动力来源不是消费本身，而是构成消费内在支撑和能够形成更多就业载体的市场主体，也就是企业的生存和发展”，因此，刘迎秋认为，启动消费，扶持中小民营企业发展才是必然的战略选择。

　　“在宏观政策选择上，在治国理政现代化建设上，在促进经济发展上，都不能仅就启动消费谈启动消费，必须从消费的生产和收入决定层面讨论消费的启动和经济的回升”，他表示，解决这个问题的根本，就是要支持鼓励引导民营经济发展，这应该从一个长期的国策角度来把握。

　　疫情危机后，提振消费是经济增长的最大动力。尽管我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对GDP增长的贡献份额不断提升，但消费的实际年增幅却一路下行，这说明相比经济高速发展，我国国民消费还是有较大抑制的。由此表明，疫情危机后，我们更应激发消费主体需求，由以前的重生产转为向生活倾斜，投资民生、保障民生并不断改善民生，让国民敢于消费。

　　面对当前的经济形势及消费现状，北京大学社会学系教授刘世定在研讨会上对如何启动消费从理论层面阐述了两种不同的思路，并对影响中国经济下行形势的因素进行了深刻地分析，他认为，人全面自由的发展是我们的目标，也是经济的最根本动力。要以消费民主多元主体，来激发经济的发展，让人们在消费活动中有自由，才能够使消费成为我国经济发展繁荣的内在动力，也才能够真正促进经济增长。“只有符合基本的人本主义的经济增长，才是我们社会主义体制应该去追求的好的经济增长。”

　　中国民营经济50人谈秘书长刘红路则认为，许多人觉得现在的经济市场是消费不足，但从另一面也就表现为供给有余。他建议，应该采取多种措施进一步放宽消费的领域，给人消费以充分的自由。在刺激消费的同时，还可以留住一些企业做投资，遵循市场经济规律，有需求我们就扩大供给，不是人为的一刀切。

　　2021年，消费支出对我国经济增长贡献率达到65.4%，拉动GDP增长5.3个百分点。而从消费者的购物车也可窥见，米面粮油的位置一部分让渡给了水果蔬菜、禽肉蛋奶等，吃穿用度的空间要分一些给文艺演出……消费多样性以及消费潜力不容忽视，不同年龄、不同地区、不同偏好的消费者呈现出多元、细分的消费诉求。

　　如果政策的叠加是为了稳住消费的预期，那么企业之间不间断的动作则是市场层面的一场正向博弈。为了能让多元消费得到有质量的满足，企业绞尽脑汁力推新业务，以便跟得上或者是引领高品质消费。

　　“经历过疫情，大家手里都没有过多资金，在消费方面，更多的家庭不再追求特别贵的东西，而是开始回归产品的实用性和本质需求，进入消费升级的新阶段。”吉林省绿农供应链管理有限公司总经理刘耀源在研讨会上表示，作为一家为家庭提供一站式厨房解决方案的产品运营公司，为了打破普通消费市场，企业拼价格恶性竞争的循环，他们目前已经与100家省内的绿色食品企业建立合作关系，共同着力打通社区端的下沉市场，建立健康的消费市场渠道，从而把吉林省好、特、优的绿色生态产品以更为优惠的价格带到更多一、二线城市的家庭厨房。

　　与此同时，从消费到品质消费，消费的升级也为企业创新发展提供了新的机遇。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市场经济研究所副所长王青认为，去除了同质化的大规模消费，细分市场结构的改变，必须要有与之相适应的流通体系、供应链管理，实际上整个过程就更像是计算机系统内部的分销，必须要借助大数据数字化技术、人工智能。

　　据统计，2022年上半年，全国网上零售额63007亿元，同比增长3.1%。其中，实物商品网上零售额54493亿元，增长5.6%，占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的比重达到了25.9%。

　　由此可见，网络零售、人工智能、移动支付等新业态、新模式、新场景早已开始不断涌现且成熟，正催促着传统企业加快推进数字化改造，同样在促消费打破不同渠道间的壁垒，也为各业态融合提供机会，更在无形中改变着日常消费行为。

　　今年确实是一个不容易的年份，俄乌冲突、疫情反复、全球能源、粮食、供应链受到波及，黑天鹅的叠加导致外部环境充满不确定性，加之内部消费持续承压，动力不足，中国经济的确受到下行的压力。经济修复需要时间，启动消费是关键。但增加消费在保就业、保收入的同时，企业发展才是重中之重。正如《中国民商》编委会主任黄文夫在研讨会最后总结时指出，消费是一切经济活动的起点和落脚点，反映最终需求，对生产和经济发展具有导向和拉动作用。保民生就是保消费，而保就业、保民生就是保企业的生存发展，特别是保民营企业的健康发展。